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东西水巷

王太广

巷者,出入通道也。宽者为街,窄者为巷。小巷是城市的典籍,走近它,就走入历史而苍古的底片;小巷是城市的血脉,没有它的舒张,就没有城市激情的奔放;小巷是城市的智者,在喧嚣浮华的背后辟一方宁静,把生活演绎成饮食、行为、交往等难以忘怀的韵事。

回想起我在汝南县城工作的10多年间,一直住在东西水巷。这条巷位于汝南县城西北角,西起北城门,东至二龙里。这条巷不长,不过500多米,宽不过六七米;这条巷很普通,没有豪门重宅,普通庭院间,大都有树木花草。这条巷的个体经营者较多。巷口,老太太包包子、包水饺,无人买也包得起劲;水果贩卖不出去的烂香蕉只好自己吃;卖甜酒浮的妇女边打盹边哄孩子睡,蚊子却不肯让她睡。巷内,做木器的,钉钉钉;做雨伞的,油油油;做蜡烛的,浇浇浇;做白铁皮的,砸砸砸;做豆腐脑的,磨磨磨,苍蝇看不懂却赖着不走。打铁店内风炉边儿子握着铁板给老父锤,祖传的锤声中,火花乱溅,汗水流过父子疤痕交错的胸膛。

我居住的是县计生委建的一座单元楼,大套50多平方米,小套仅30多平方米。10多户人家朝夕相处,互敬互爱,互帮互助,和和睦睦,其乐融融。谁家做了好吃的,就会给有小孩的人家端去一碗;谁家来了客人,就会喊几个邻居作陪,吆五喝六,划拳猜枚,别有情趣;谁家来了客人,如果家里没人,邻居就会主动把客人招待好;谁家有了病人,不管是白天还是深更半夜,只要听到消息,都会自觉地帮助把病人送进医院,直到安顿完毕,才陆续离开;每年的正月十五夜晚,家家都贡献出各自购买的烟花、鞭炮,集中在一起燃放,让大家共同观赏;谁家遇到什么困难,邻居们都是想尽千方百计帮忙。居住在小楼里的人们,不分职务高低,不讲身份界别,不论收入多少,见面先问好,有话就直说,彼此之间没有猜忌,没有怨恨,没有忧愁,没有隔阂,只有无私,只有欢乐,只有奉献,只有真情,就像一个欢乐、和谐、友好的大家庭。

不仅如此,在小楼前边和东西两侧居住的几户市民与我们相处得也很好。每天早晨谁家去买早点,谁家大人去上班,谁家孩子去上学,开自家大门时若被邻居听到,准有人问候一声“早啊,您哪!”这时的心情就像清新空气吸进胸腔,觉得特别轻松畅快。晚上回来开自家门,如果有邻居偶尔碰到,同样会有人说声:“回来啦!”这一天的劳累就会消解,如同刚洗过热水澡,浑身别提多么轻松了,尤其让人难以忘怀的是:早些年购买冬储大白菜的情景,只要一想起来心里就热乎乎的。几声瑟瑟的秋风过后,成车的大白菜拉来了,一堆一堆地码放在小巷的路边,整条巷都弥漫着泥土的芳香。街坊邻居们排队依次购买,过完秤就再也不分彼此了,他为她把白菜送回家,她为他抱上车,仿佛整个巷子就是一家人。

令人难忘的情景还有冬季,一场瑞雪使小巷变成一个银装素裹的世界。清晨,起床早的开始铲雪,正在睡梦中的人们闻声后会迅速起床,有的拿铁锨,有的拿帚把,把自家的门口、庭院打扫干净后,就开始清扫巷道上的积雪。不大会儿,整个小巷在大家的清扫中,变得干干净净。孩子们起床后,迫不及待地吃完早饭,开始三五成群地打雪仗、滚雪球、堆雪人、滑冰车……刹那间,小巷里充满了孩子们的欢笑声,荡漾着天真烂漫的无穷乐趣。

最热闹的还是大年初一,家长带着孩子相互串门拜年,每户人家都去一遍。就连不曾走动的人们,也因为过年而互道吉祥。每家每户的门上都贴有大红色的春联,有的还悬挂着大红灯笼,欢庆、喜庆盈满了整个巷子。

这就是东西水巷的风情,这就是东西水巷的习惯。

前不久,我回到阔别已久的汝南县城,特意让司机经过东西水巷。令我吃惊的是我所居住的小楼和周围大片的房屋,全部拆迁完毕,成为一片废墟。昔日的风物已荡然无存,当年的邻居亦不知迁至何方,与北城门(北拱)相连的土城墙和建筑物已不复存在,只有一座城门楼孤零零地耸立在那里,叫人看了心里一阵酸楚。但是我对东西水巷的记忆,永远不会因往日风物的改变而轻易消失。只要东西水巷的位置不被移走,它在我的心目中就会风采依旧。因为我和东西水巷的情感早已融合在了一起,我对东西水巷的思念永远是那么刻骨铭心。

东西水巷啊,我的东西水巷。

文章来源:http://www.zmdnews.cn/2014/0530/205382.shtml