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母亲做的腊米粥

□王太广

“腊七腊八,冻掉下巴。”“腊八不吃腊米粥,媳子(妇)撵着汉子(丈夫)哭。要问媳子哭啥哩,咋不籴米打豆腐。”在孩子们的童谣声中,年慢慢地走来了。

古亦有之的腊八喝粥,是对物资匮乏生活的一种补充,也形成了一种民俗。腊八这天,能喝上小米稀饭,也算是喝腊米粥了。生活好起来后,只要进入腊月,母亲就把积攒的小米、红枣、红小豆、黄豆、绿豆和干豆角拿出来,在腊月初七那天就淘洗干净,泡在粗瓷盆子里,再把豆腐、白菜、白萝卜、胡萝卜、蒜苗等提前切好,作为底菜。初八早晨,天还没有放亮,我正躺在暖和的被窝里睡觉,就听见母亲拉风箱的声音。不一会儿,锅里的粥发出“咕嘟、咕嘟”的响声,屋子里弥漫着浓郁的香味。这时,母亲开始喊我和三姐:“快,都起来吧,喝腊米粥啰!”

我赶快告别暖乎乎的被窝,穿好衣服,洗过手脸,走到锅台前,掀开锅盖,看见锅里五颜六色的米粥冒着气泡,香味扑鼻,让人口舌生津。我用勺子把米粥盛进白色的蓝边碗里,按捺不住急切的心情,张开嘴就顺着碗边吸溜起来,结果,嘴唇就像被马蜂蛰了似的,上下唇和舌头翕动着,慢慢地吸进凉气,以便散热。

等了一会儿,我开始边吃边欣赏米粥:黄的是小米,红的是胡萝卜和大枣,白的是豆腐、白菜、白萝卜,紫的是小豆,绿的是绿豆。萝卜是脆的,豆腐是软的,豆子是香的,很有嚼头,越嚼越香,越嚼越有味。稠稠的、黏黏的、香香的、甜甜的、咸咸的,甜中含香,香里透醇,味道好极了。我一下子喝了两大碗,把碗边舔得锃亮。喝罢热气腾腾的腊米粥,体内暖气自生,头上热汗冒出。上学的路上虽然寒冷,但我感到全身暖融融的,嘴里不时回味着腊米粥的余香。

我最难忘的是在水屯高中上学的那年冬天,到了腊八那天,空中飘起了小雪,离家较近的同学一放学就兴高采烈地回家喝腊米粥了。因为我在学校寄宿,只能在学校的食堂里啃掉渣的苞谷面窝头,喝能照见人影的菜汤。

突然,有名同学到教室里喊我,说学校大门口有人找。我跑到大门口,一下子惊呆了:在呼啸的寒风中,母亲头顶的蓝色毛巾上、大襟棉袄上有一层薄薄的雪花,她冻得发红的手里掂着一个我熟悉的紫红色瓦罐。我明白了,她冒着风雪走五六里路给我送腊米粥了。

我的鼻子顿时一热,眼泪在眼眶里打转,低着头搀扶母亲走进传达室。母亲把瓦罐小心翼翼地放到靠窗户的桌子上,一边打开装着腊米粥的瓦罐,一边对我说:“你爹在宿鸭湖南边的刘大桥治河,回不来,要不他就来了。你快点儿趁热喝吧!”她接着又说,“乖,好好上学,一家人都在挂念着你呀!”我眼里含着泪,呼噜呼噜地喝母亲熬的黏糊糊、甜丝丝、香喷喷的腊米粥,感激之情无法言表。就在那一刻,我长大了。

 

文章来源:http://www.zmdnews.cn/2015/0127/258773.shtml