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家中有块责任田

◇李雪阳

我老家在汝南县和确山县的交界处一个叫舍屯的地方。我的童年、少年都留在了那里,舍屯这两个字包含有太多的记忆。而真正让我一次次返乡的直接动因,是老家有一个不愿意进城的老娘,有块属于我们的8亩责任田。这块责任田像一艘小船,载着我们一家人风风雨雨几十年,见证了我家的兴旺发展。

20世纪70年代,城市居民实行计划供应,日子过得紧紧巴巴。农村的日子更不好过,基本上都是杂粮和野菜充饥,家里每年就200多斤小麦,被奶奶藏得严严实实,等过年了才肯拿出来装点门面。当时在天中酒厂上班的父亲,经常买些面粉带回家,要不然母亲和我们弟兄3人真不知怎样生活下去。随着联产承包责任制的普及,我们一大家人也分开了,母亲带着我和两个弟弟分到了三块地共八亩多,从此,这八亩多田地就成了母亲的命。记得当年,我家还喂了一头灰毛驴,和奶奶家的一头老黄牛一起种地,由于灰毛驴力气小,又不太配合老黄牛缓慢的步伐,经常被二叔用皮鞭抽打。看着驴身上的伤痕,母亲心疼得直抹眼泪,因为这事和二叔没少吵架。由于父亲在外地上班顾不上家,农活都要靠别人帮忙,母亲不止一遍地絮叨:“如果有下辈子,说啥也不找这‘一头沉’的家庭。”

我们村东头就是溱水河,耕地都是沙壤土,肥料上多了庄稼倒伏,上少了产量低,就是草长得特别旺盛。那时还没有除草剂,全靠母亲一人一锄一遍遍的劳作。两个弟弟还小,白天交给奶奶照管,往地里给母亲送水就成了我的任务,母亲就着水吃个干馍,继续锄地干活。为了让我们吃上好面馍、穿上新衣裳,母亲把命都交给了这片土地,不到40岁就满脸褶皱、满头白发。大集体拿工分不够吃,分了地以后生活改善了许多,我家还盖了三间红砖瓦房,买了辆四轮拖拉机。就这样一天天我们长大了,我接班进了城,三弟考上了大学进了城,二弟当兵复员也安置进了城。

20世纪90年代,我们弟兄都在县城里安了家。小型收割机和播种机把人从繁重的农活中解放出来,母亲也成了酒厂的编外推销员。我们虽然都在外面,但是每到大忙时节都会不约而同赶回家帮忙,母亲忙前忙后地指挥,笑得合不拢嘴。赶上了国家30年不动地的好政策,有块责任田真好啊!小时候它是我们赖以生存的饭碗,长大了它是我们联系感情的纽带。

时光荏苒,转眼几十年过去了,大型收割机、大型播种机、联合播种机应运而生,种地不交粮,每亩地还有100多元的补贴。家家户户不用犁地、播种、收割、打场,在远方打工的人们不用回家,农活交给老年人就能轻松完成。借此机会,我们也商量让母亲进城,在乡下受了大半辈子罪了,也该享享福了。母亲在城里待了几个月,整天无所事事让她大病了一场。病好后执意要回去,她一遍又一遍地絮叨,想念老家那几间瓦房,想念老家的责任田,母亲说:“当农民不种田,坐吃等死,活着还有啥意思。”实在拗不过她,只好让母亲一个人回了老家。前几年,国家号召土地流转,我们家的土地承包给了别人种植花木。母亲在院子里开了一个小菜园,尽管土地承包给了别人,可是每次看到自家责任田,她就有说不出的亲切。

家里有老娘,有老房子,有块责任田,无论走得再远,都知道来自哪里。那块责任田从驴拉牛耕到小型机械化,从小型机械化到大型机械化,从大型机械化到集约化经营,40年来,这块责任田同我们一起见证历史的发展,体会时代的进步。

文章来源:http://www.zmdnews.cn/2020/0111/564410.shtml