小巷风景

□余永亮

朗陵小镇有好几条这样的巷子：它们铺着光溜溜的青石板，青石与老墙根交界处洇出一小片一小片深绿色的苔藓，老墙用硕大笨重的青转砌成，紧闭的木门上残留着点点朱漆，显示着它经历过的沧桑岁月。

许多小巷没有名字，加上样貌相似，要是你来到巷子里，就得留意里面走动的人们以及从红瓦灰墙里飘出的声音。如果你听到咿咿呀呀的板胡声、听到熟悉或不熟悉的豫剧段子；如果你看到三五老者聚在巷子一头，舞起兰花指，有模有样地唱着折子戏，那么，我告诉你，这条巷子里住的大多是戏班里的老艺人。

你徜徉在悠长的小巷里，脚踩着青石板，叩出“哒哒哒”的缓慢而有节奏的声音。板胡声随着你的脚步由远及近。拉胡琴的是个什么样的人呢？他一定低垂着头，身子略倾斜，并随着滑动的弓弦左右摇晃着。弦子声袅袅娜娜地飘散开来，像烟、像云、像雾……轻轻地笼罩着你的思绪。你走走停停、停停走走，想象着这里曾发生过一段段或美丽或凄婉的故事……

你继续往前走，快到巷子尽头时，你看见几位老者一丝不苟地唱着豫剧选段，这是一折你有点熟悉却一时叫不上来名字的戏。唱旦角的老奶奶已经满头银发，却梳理得干干净净，挽成了一个圆圆的发髻。她的腰已近佝偻，却艰难地迈着细碎的台步。瘦削的老先生一边拉着板胡，一边冲她微笑着。老奶奶一曲终了，别人接着唱了起来。她走到拉板胡的老先生身边，掏出叠得四四方方的白手帕，轻轻地拭去老先生额头上渗出的汗珠儿。在她举起胳膊的当儿，露出了碧绿碧绿的玉镯。老奶奶临走时，对你这个陌生人微笑了一下，然后和那群老者一起走进了巷子深处。也许她年轻时是名角，她的唱腔曾一度风靡了朗陵小镇；也许那碧绿的玉镯是老先生送给她的，在值得回忆的时刻戴在了她年轻的手腕上。你希望他们一直唱着，从梨花开到桂花落，从青丝绕到鬓如霜……

一年能有多少这样的时刻：春来梨花似雪、中秋桂子芬芳；

一生能有多少这样的日子：青春粉墨相伴、白发丝竹凝香。

你这样默默地问着自己，直到小巷变得静谧、安详……

责任编辑：徐明霞

文章来源：http://www.zmdnews.cn/2020/0522/591481.shtml