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大榆树下的戏

  文 /沈建

小广场附近的树林里,聚集着几拨戏曲爱好者,每天下午简单的乐器伴奏,爱好者一个接一个地唱。唱戏的是些有了年纪的人,听戏的也是些上了年纪的人。那些熟稔的曲调熟稔的唱段,使我想起年少时盛行于乡村的那些传统艺术。

那时,戏曲还像戏台上“嗷嗷”叫的大花脸般威风,在人们精神文化生活中占据着重要的地位,那个年代走来的大多数人都有种戏曲情结。

乡村里唱戏是件大喜事,偏僻的山区更是。唱戏在村里就是另一种“节日”。请台大戏唱它三天这事不容易,在乡还被称为公社、村委被称为大队的时候,只有富裕的大队才会有这样豪爽的举动。定下戏期,喜讯便像生了翅膀飞向四方。家家忙着邀请亲眷前来看戏。有戏的日子,生产队停工、学校放假,真如过节般欢乐热闹。

戏台搭在大榆树下,台下聚集着黑压压的人。早来的占到了好位置,坐在自带的板凳上笑看晚到的在外圈干转。簸箕形的戏场内连风也透不进来。一些调皮孩子,更愿意骑到附近的大树枝丫上居高临下地看,每看到树下有伙伴经过,就得意地晃荡着腿高声呼唤炫耀。有人思虑得很周全,带来张席子铺在地上,老人和孩子看累了就躺下来休息。戏场外停着许多牛车、架子车,那是载腿脚不便的老人和孩子远道而来的工具。

戏场周围聚着许多卖吃食玩意的小贩,家远的,到吃饭时便不回家,买碗汤饭吃了,好接着看。孩子们看戏,注意力大部分在吃食和玩意儿上,嘴里吃着眼光还往那里瞅。那些彩色的小叫吹、晶莹剔透的琉璃扑登儿以及油糕、油果子、米花团、江米糕等都有着大大的吸引力。

中午的日头很毒,占了好地方的人仍舍不得离开,头上搭片手巾或衣裳牢牢盘踞在“地盘上”。实在忍受不住就留了板凳在那,坐到附近的树荫里盯着。夜戏看着最舒适,微微的夜风中,戏台角的大油灯忽忽蹿着火焰,红纱幔幛装扮的舞台,在光晕中有种缥缥缈缈的美,远远望去,戏台上身着彩衣的演员恍若仙人。

老生咿咿呀呀地唱,不懂,我就跑到后台,从围着的高粱秆箔篱缝里看那些演员,有的人仍在化妆,上场门边是一溜穿戴整齐待场的演员。逐个看去突然发现其中一个竟是我小学三年级的同学——春花,原来她辍学是去学了戏!

春花柱着龙头拐杖,穿着锦绣的戏服,戴着白色假发,一副老太君的装扮,脸上却没怎么上妆。我的同学做了演员这是件很值得向伙伴炫耀,隔着高粱秆箔篱我激动地大声叫着她的名字,希望能跟她说上几句话。不料她望了望我,却不理会。

怏怏地离开时心里有点难过,感觉做了演员的春花已不再是我能交结的同桌了。她没有化妆,怎能不化妆呢?化好看的妆容,穿好看的戏衣,才是正正经经一个演员该有的样子嘛,忽然觉得她这演员不值。

夜戏散场后大榆树也得了安宁,人群散入弯曲的田间小路,星星点点的手电光晕像极了萤火,一声梆子腔忽然清越越远处传来,带着草木豆麦的幽香掠过田野,穿过村户,又漫过了悠悠岁月,润泽着人们的心田。

  当听到这熟悉的曲调我心里涌动着有一种情愫,当看到唱者和围来的听者苍老的容颜时,又不禁哀伤,我发现这种乡土艺术的传承缺少了年青者的身影。

文章来源:http://www.zmdnews.cn/2020/1105/617593.shtml