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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家的“人世间”故事丨我的家规(王海清)

前几年,每次和母亲闲谈,都会谈起小时候被母亲打的事情,这并不是有意和母亲理论什么,而是总感觉那些贫穷的日子,留给我们的印象太深了。

我们家人口多,父母养育我们五个儿女,而且,还要去孝敬爷爷奶奶。父亲只是一位乡村代课教师,本来收入就少,还要去买生产队的返销粮,吃了上顿没下顿的,我们几个孩子的好生活标准就是,能饱饱地吃上一顿饭。

稍长大一些的我们,春天一到,就结伴去野外挖野菜。挖回来的野菜,母亲会用沸水煮了,然后再蘸豆瓣酱吃。我们吃得可香了,可每年的豆瓣酱总是不够吃,最后只能蘸盐水吃。

记得有一年秋天,我们哥几个放学之后,放下书包,就拎着小柳条筐,跑到生产队的地里捡豆粒。那是一片生产队割完的豆子地,在地里捡豆粒的人可真不少,还有本村的几位老奶奶。

我们捡着捡着,就已日落西山,我们哥几个捡了足足有二斤豆,豆粒滚圆滚圆的,借着太阳的余辉,发出黄黄的柔光,真想马上吃上几粒。

我们兴奋地往家里走着,身边一辆拉豆梱的马车跑过,马车走过山路上凸起的一块石头上,车身左右一晃,从车后掉下一捆黄豆。

这时,马车早已跑得无影无踪了,三弟上前,捡起这捆黄豆,乐颠颠地抱回了家。母亲看我们去捡豆粒,满是高兴,夸我们会过日子,但当她看到那一整捆黄豆时,脸马上阴了起来,顺手拿过一根木棍,让我们跪在黄豆旁,质问我们从哪拿的黄豆,是谁的主意。我们把实情一说,母亲还是给我们每人打了一顿,逼着我们连夜把那捆黄豆送到了生产队的打豆场里。

当年,真的不明白母亲的严厉用意,现在想想,母亲是多么的无私而伟大。

我们家多年的主食都是玉米,即使是用玉米磨成面,也不准把玉米皮拿出来,要和面一起贴成饼子吃,吃得我们直掉眼泪。

听说我三姨家那边的生产队要开水田了,到了秋季,三姨给我们送过来十几斤大米,母亲分成了三份,一份给了爷爷奶奶吃,一份给了正在坐月子的二婶,剩下一份只够我们全家吃一顿的。

母亲把白花花的大米放在盆里,在锅里蒸,香喷喷的米香,让我们欢呼跳跃,待米熟之后,母亲告诉我们,不许掉一粒饭,我们知道母亲的严厉,都小心翼翼地吃着。

吃着吃着,小妹却在桌子底下找着,突然,“哇”的一声大哭起来,边哭边说:“我掉了一粒大米,找不到了。”之后,怎么也不吃了。

母亲见状,抱起小妹就哭,边哭边给我们讲,母亲小时候的事。

母亲小时候更穷,连续几天吃不上饭是常有的事。母亲有一个弟弟,在一个冬天里,姥姥家实在没吃的了,母亲和姥姥就在雪地里找白菜叶子,挨饿的不止姥姥一家,大家都在找白菜叶子吃,很快雪地里的白菜叶子就吃完了,大家就到山上去扒树皮吃,母亲的弟弟就是吃了树皮,腹胀死去的,死去那年才三岁。

后来上了学校,老师在前面讲解《悯农》一诗,讲到“锄禾日当午,汗滴禾下土。谁知盘中餐,粒粒皆辛苦”的诗句时,我对饭碗中的粮食,又有了一份特别的理解,这每一粒米,都是“天物”,都是用汗水换来的,暴殄天物,总会有份负罪感。

我家从上到下,从吃饭不掉饭粒的习惯开始,个个凡事都是那么节俭,就像是铁打的家规一样,即使是后来,也就是在80年代,感觉饿肚子现象几乎不可能出现了,我们哥几个还是坚持不掉一粒饭。

后来,我们相继成家立业之后,饭桌约束不掉饭粒的家规,仍然是明确的。这也再次证明了自古以来的一个道理,“仓廪实而知礼节”,就是说,人只有先肚皮吃饱,才能去考虑人生,才可能考虑到之乎者也,以及经济、文明的进步发展。

现在,我们家再也不愁吃饭问题,我们兄弟几个都是公务员,父亲也从教师退休了。父母经常叮嘱我们,绝不能收受别人的馈赠,用不上的东西绝不能买。我们有着饥饿的体验,珍惜粮食、爱护公物、勤俭持家,这些品质都牢记着,现在是,将来也是。

(作者单位:吉林省吉林市桦甸市常山镇山泉文学社)

文章来源:http://www.zmdnews.cn/2022/0410/700628.shtml