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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家的“人世间”故事丨长眠在我记忆里的爷爷(王金红)

总有些断断续续的回忆里住着无法相见的人,我生长在这繁华世间,他的疼爱温暖了我整个童年。我们是隔着血脉的亲人,在他与世长辞的那个晚上,我将思念和遗憾种在了骨子里。

1996年的冬天,在那个漫长寒冷的冬夜里,我来到世上,与爷爷首次结缘。那时候正值壮年的他一定腰挺背直、走路生风,这是他无数次出现在我幻想里的样子。

记忆中爷爷总穿着那件灰色的中山装,蹲坐在土砖房檐下一口一口嘬着老旱烟,烟锅子的长烟杆上吊着一个青色的小烟袋,那里面装着他能抽好几天的碎烟叶子。老房子后面有一片空地,那是爷爷的烟草地,每到春来时,爷爷拿着圆头铁锨翻过每一寸地,施一层驴粪作为肥料,撒下烟草种子。我在旁边摇摇晃晃学爷爷锨地的样子,爷爷索性给我“定制”了一把和我差不多高的小圆锨,看到这个轻便精巧的小东西,我开心极了。

爷爷出生在物资匮乏的年代,经历过大饥荒的他把每粒粮食都看作土地珍贵的馈赠。小时候家里的主要粮食是馒头,农忙时节的七八点钟是“干粮时候”,已经在地里干了两三个小时活的父亲和爷爷歇在阴凉处,我提着一袋馒头和一罐儿茴香杆泡的水给他们送去。那时候爷爷总教我:吃馒头要叠起双手捧着,馍馍渣儿就不会掉。一粥一饭思之不易,一米一馍虑之艰辛,爷爷的教诲也成为我的行为习惯。

我上小学时,每逢下雨天,爷爷穿着雨衣斗篷,在学校的大铁门前等我下课的样子一直是我记忆深处的光。他提着一个黑色的手提袋,里面的大瓷缸子里卧着两个荷包蛋,掀开盖子扑鼻而来的是胡麻油的清香,汤面上稀疏飘着花椒粉。这是爷爷最拿手的家常饭,也是我童年里的美食。家乡县城里的庙会热闹非凡,爷爷每年6月19日都会带我去县城看庙会,这似乎成为我们两个人无声的约定。我趴在爷爷背上看着广场上的人山人海,有踩着高跷耍魔术的手艺人,有敲锣打鼓唱《梁山伯与祝英台》的戏班子,还有摆摊吆喝的小生意人……好不热闹。

直到我初二那年,59岁的爷爷被查出肝癌晚期,那段时间他还是像往常一样接我放学,我推着自行车和他并排走在乡间小路上,看着他日渐消瘦的脸在夜幕里渐渐失去轮廓,我第一次感觉到无助。回到家已是深夜,爷爷从一个陈旧的军绿色挎包里拿出一个塑料袋,里面躺着一块叠得方正的灰格子手帕,里面包着爷爷零零碎碎攒的钱,“拿着买好吃的,要省着点花。”他连同帕子一起塞到我的书包里,平常很调皮的我,那一刻却失语。

五个多月后的一个傍晚,他在屋檐下的躺椅上悄然离世,怀里的旱烟锅子也没了火星。那以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里,爷爷都会出现在我的梦里,随着时间流逝,爷爷的面庞愈加模糊,逝去的他魂归故里,却永远眠在了我的记忆里。

(作者单位:中铁二局电务公司)

文章来源:http://www.zmdnews.cn/2022/0409/700639.shtml