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记忆中的一年级
文/余永亮
七岁那年,父亲告诉我要上一年级了,于是在一个初秋清晨,我欢呼雀跃地背起黄书包,来到向往已久的洪沟庙小学。
乡村小学校园不大,只有两排红瓦房。我们的班主任姓闫,大约50岁。她读课文的语调和收音机里的声音有点儿像,温柔、甜美。刚开学时天气炎热,教室外的几颗大树上不时传来“知了知了”的叫声,时大时小,此起彼伏。上课时,闫老师仿佛在和知了比赛,随着聒噪声越来越刺耳,闫老师讲课的声音也越来越大,她把嗓门提到最高,一边板书一边擦汗。一节课下来,她的头发被汗水浸湿,一绺一绺贴在额头上。下课时,几个男生自发爬树捉知了,不是为了好玩,而是不忍看到老师这么辛苦。七八岁的孩子是不太会爬树的,结果知了没捉到,却摔得灰头土脸。闫老师知道后,罚我们站在树下,先是严厉地告诫我们不准爬树,然后拍拍我们身上的尘土,温柔地摸摸我们的后脑勺。
闫老师的爱人姓薛,是学校唯一会弹风琴的老师。上音乐课时,我们在风琴的伴奏下,和老师一起唱着“天上闪烁的星星多”这样欢快的歌曲,每个人的脸上都洋溢着灿烂的笑容。下课了,趁风琴还没被抬到办公室,薛老师会自弹自唱一曲《黄土高坡》或《我热恋的故乡》,唱着唱着,教室外挤满了其他班的学生和老师。我们静静聆听着当时最流行的“西北风”,没有人故意制造掌声和欢呼,却由衷地欣赏老师的才华。那一刻,只有叮叮咚咚的琴声伴着嘹亮的歌声在校园里回响。
开学不到一个月,我们迎来了十余天的“秋忙假”。放假前,闫老师重新让我们诵读“锄禾日当午”的诗句,之后布置了一项特殊的作业——大人收完庄稼后,我们要再去地里检查一遍,把留在地里的花生、大豆等粮食捡回家。
秋天很快过去了,教室窗户上的塑料布被呼啸的北风吹得支离破碎。学校的男老师们先是找来硬纸板遮挡寒风,可这根本无济于事,后来干脆用几十块砖头把窗户暂时堵上。
孩子虽喜欢下雪,可是雪天上学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,尤其是冰雪融化的日子,道路泥泞难行。有一次,我好不容易走到学校,棉鞋早已被雪水浸透,刺骨的冰凉顺着脚丫向上蔓延着,我冻得浑身直打哆嗦。闫老师把我叫到办公室,让我把棉鞋脱掉,放在煤火炉两侧烘烤着。第二天上学时,我们惊喜地发现闫老师把煤火炉搬到了教室里,那个冬天,小小的煤火炉旁边经常有几双被雪水浸湿的鞋子。
一年级下学期,教室里来了一位姓崔的年轻女老师,她说闫老师放寒假时已经退休,以后不再教我们了。听她这么一说,班里有几个女生立即小声地抽泣起来,我的泪水也不由自主地在眼眶里打转儿,泪光中,我仿佛又看见闫老师为同学们烤棉鞋的情景。后来班里有几个和崔老师信同一个村庄的学生告诉我们,崔老师是闫老师的儿媳妇。
一年级很快过去了,领通知书那天,我得了一张奖状、一支铅笔和两个作业本。我带着奖状走出校门,看见紧挨着学校的洪沟庙集市上有闫老师的身影。她喊着我的名字,并向我招招手。我向老师走去,当我走到她身边时,却有些紧张了,不知道该说些什么。闫老师看到我的通知书后,把两块月牙儿糖放在我手心里,便转身离开了。看着闫老师的背影渐渐消失,我才意识到我竟然没主动向老师问好,为这事我内疚了好一段时间。如今想来,那至纯至真的师生情谊本无须多言!
责任编辑:付琳
文章来源:http://www.zmdnews.cn/2022/0901/720178.shtml