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秋虫呢喃悦

黎洁

仲秋,月色如霜,凉意袭人,几声虫鸣透进窗来。仔细倾听,那声响、那音色、那节奏,与立秋时节的虫声迥异。

此时,暑热刚散,秋色才黄。初起的虫声精力充沛,血气方刚,彼此之间争强好胜,互不相让,你方唱罢我登场,声声高亢急切,恨不得所有的异性悉数被自己吸引。于是,那虫声热热闹闹、稠稠密密,从夜至晨,连绵不绝,像鸣钟噪鼓,如一锅沸粥。

退休后,我和老伴回乡下老家养老。闲暇时,我喜欢倚窗而坐。尤其是晚上,那起起落落的虫鸣如潮水般漫过;来自林子里的草木清香,沁心爽肺,似乎听得到露水滴落的声音。于是,心灵更加宁静。窗下不远处是我的小菜园,也是虫子们的乐园。白天,黄瓜扯着柔软的长蔓,开出黄澄澄的花,金星般耀眼,很喜庆。朝颜花早早就开出紫的、绯红的、白的花朵,那情形真像一群早起上学的小村姑,擎着小伞,赶往学校。蟋蟀们叫了一个晚上也不知疲倦,在晨光里唱着小曲。

“蝈蝈”是有名的鸣虫。它喜栖息在荒地草丛及豆地里,雌虫前翅很短,仅6到8毫米,不能鸣叫发音;雄虫前翅有音锉、刮器和发音镜,两前翅摩擦可发声,声音响亮而动听。立秋后十天出现的蝈蝈称“秋哥”,叫声洪亮;晚秋后的蝈蝈称“冬哥”,叫声柔弱。茶余饭后、疲劳之时,听它们鸣叫,不失为一种享受。

蟋蟀是鸣虫中的佼佼者,是夜晚的精灵。当夜幕降临,院里的乱石堆里、草丛里、花架下,总会传来周而复始的低吟浅唱。屏住呼吸,似乎还能从密集的叫声中给近处的几只蟋蟀大致定位:一只在辣椒旁边,一只在花盆里,还有一只大概在墙角。“瞿、瞿、瞿”,一声紧连一声,不高亢,却圆润,不娇柔,很深情。从泥土里、肺腑中溢出,是在诉说平淡无奇的平生,还是感叹形单影只的冷落?哀哀怨怨,从早到晚,似孤旅者的口哨,又似冷漠人的操琴。小虫一直鸣叫到天明,泠泠之声不绝于耳,长鸣时七八分钟,偶尔停顿一两分钟,又继续鸣叫。有时,白天也叫,鸣叫时两翼不停地扇动,煞是好看。

秋天是访友的季节。此时回乡间走走,一来看看老友,二来顺便探访瓜果粗蔬长势,再听听那虫鸣。虫鸣是浩大的背景音乐,舒缓、深沉,如流泉,荡涤身心,把一个夏天的燥热都抛在了脑后。倘若秋天没有虫鸣,那将是多么无趣。

在这样的背景音乐中,秋风开始掠过城市的树木和郊外的村庄,林木窸窣作响。虫鸣,一忽儿长,一忽儿短,高高低低,嘈嘈切切,已经开始了它们的管弦合奏。

入夜,我站在月光下,独对山野,虫鸣如梦。似乎,时光就是如此,亘古不变。有时,看书到深夜,我听得虫声暮雨似的,蟋蟀从窗外到屋内,叫声密密匝匝、热烈蓬勃,好像在张灯结彩、吹拉弹唱,节奏平缓。

透着一丝清冷,我拿着灯,四下寻找,却始终没有发现它们的踪迹。索性关了灯,躺在床上,享受着这小精灵的陪伴。记得刘基在《旅兴》中曾吟:“寒灯耿幽暮,虫鸣清夜阑。”沈约也曾描绘:“远林响咆兽,近树聒鸣虫。”夜深回屋睡觉,我也是枕着月、枕着虫鸣入眠的。

今夜的梦,必然是很美很甜的。

文章来源:http://www.zmdnews.cn/2022/0916/722577.shtml