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萤火之光

□ 张运涛

似乎每个人都有一片樱镇那样的土地和村庄,它的一草一木、一山一水,我们闭着眼睛都能想象出来。山高水长,日光流年,现实是我们都难以回去了。

这是贾平凹的长篇小说《带灯》所观照的主题。它依旧没有宏大的主线,主要靠细节来充盈,靠家长里短的琐事来推动情节的发展。

带灯是一山镇干部,后升任镇综治办主任。作家对她的家庭生活没有投入多少,主要讲她的工作。带灯为南河村办了件实事,村长让人写了感谢信,但纸上并没有名字,全是酒盅按上去用竹签蘸墨画出的小圆圈。村里人没人能写字。村长说,没啥能感激的,我就把自己喝醉来表达个心情。

虱子是樱镇的又一大问题。镇上几乎所有人身上都有虱子,除了带灯和竹子。带灯也曾想过办法灭虱子,但镇上还有更重要的事,谁也不会把重点放在虱子上。虱子其实是一种隐喻,隐喻社会上的不良现象。但是,带灯身上最后还是生了虱子。这是带灯被同化的一个象征。带灯因为没有处理好一场恶性事故,被免去了镇综治办主任一职,实际上她只是替罪羊。

带灯虽然是个乡镇干部,却很小资。乡镇物质生活简陋,精神生活同样贫瘠。带灯常有困惑,如此快节奏推进工作,一味追求结果,既无法处理好各方面关系,又让人无暇反思,前路在哪儿?她把自己无所依托的情感放在在省城工作的元天亮身上,不时给他发短信——短信里的世界和她的生活完全两重天。这些短信,是带灯对生活的向往,是带灯不被理解的倾诉,也是带灯的自言自语。元天亮没有在小说中正面出现过,他留给读者的是一个剪影、一个寄托、一个符号。

带灯所在的乡镇最终走向何处,带灯和元天亮如何相交,其实是小说的两条并不鲜明的主线。当然,也是小说的“意义”所在:作家对这片土地和土地上的人的关照,以及带灯在污浊世界里的修炼结果。

《带灯》略显灰暗,比如乡镇工作中的乱象。贾平凹在后记中说:“你同情着他们地位低下,工资微薄,喝恶水,受气挨骂,但他们也慢慢地扭曲了。弄虚作假,巴结上司,极力要跳出乡镇,由科级升迁副处级,或到县城里寻个轻闲岗位,而下乡到村寨了,却能喝酒、能吃鸡,张口骂人,脾气暴戾。”他一方面同情那些乡镇干部,一方面又毫不留情地批判。这让人想到鲁迅,“我写小说,是为了揭出病苦,引起疗救的注意”。但《带灯》并不悲观绝望,仔细品读,其实暗含力量。比如带灯这名字,取萤火虫夜行自带了一盏灯之意。这微弱的光芒映照出社会最底层小人物的生存窘境,同时也传递着生命的希望与光明。一只萤火虫的光亮自然微弱,要是成千上万只萤火虫汇聚到一起呢?自然会一片光明,照亮四野。

《带灯》延续了贾平凹在《秦腔》《古炉》里一贯的地方韵味,节奏明快、流畅。贾平凹经营文字异常有想象力,用词空灵优美,只见走绣,不见针脚,巧夺天工如同蜂之筑巢、蚕之作茧,看似轻描淡写,却有信息积聚释放。上下贯通,左右关联。但《带灯》又是他的“转身”之作,尽管幅度不大,但“关关节节都在响动”。面上的如结构,章节异常短小,有的不足百字,有的就是一封情书,增强了小说的可读性。

贾平凹号称鬼才作家,他的小说几乎全部是现实主义风格,但又深受《山海经》等中国古代文学的影响。一些超现实情节的设计,不仅没有让读者怀疑小说逻辑上的真实,反而提升了小说表达的维度和空间,给小说平添一种神秘色彩。比如带灯身上的虱子、河湾里出现了萤火虫团等,多少都带了灵异之气。再比如《老生》中老生的年龄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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书名:《带灯》

作者:贾平凹

出版:2013年人民文学出版社

文章来源:http://www.zmdnews.cn/2023/1019/773360.shtml