83岁何素芳的炭火人生

83岁何素芳的炭火人生

一块招牌，两代人的坚守与传承

记者 康国富

在驻马店，若说有一条街、一种味道能瞬间唤醒一代人的集体记忆，“中山街老婆烧烤”必定位列其中。20世纪80年代摆摊，历经拆迁、暂停，又在呼唤中归来。83岁的何素芳，至今仍会悄悄“巡视”儿子的店铺。她说，不是不放心，是怕那块招牌蒙了尘。一块招牌背后，是一座城几十年流动的烟火与人情。

何素芳在整理烤串。

每周总有那么几天，何素芳总要找个由头，从家里溜达去儿子的烧烤店“看看”。儿子王坤一眼就看穿母亲的心思，笑着“拆穿”：“说是看看，其实就是来检查的。抽查羊肉的品质，掂量肉串的大小，生怕我们把她积累了近40年的招牌给砸了。”

这话不假。那双看过近40年炭火明灭的眼睛，比任何精密仪器都更懂“中山街老婆烧烤”该有的样子。那是她一手创立，并用大半辈子去守护的滋味王国。

在驻马店，何素芳这个名字或许有些陌生，但若提起“中山街老婆”，很多上了年纪的人会立刻恍然大悟，继而眼神里闪出光来：“哦——原来中山街老婆叫何素芳呀！”

一代人的“顶流”记忆

故事的开端，要回溯到1987年。那时，何素芳还是驻马店橡胶厂的一名职工。为了贴补家用，她利用下班后的时间，在自家门口的中山街支起了一个小小的烧烤摊。

“那时候，市民家里的光景刚开始好转，手头有闲钱能经常出来吃烧烤、喝啤酒的人还真不多。”何素芳嗓音洪亮地回忆道，“刚开始生意挺难，一天下来，也就卖个十几斤肉。”

好在，中山街既是当时驻马店当之无愧的商业中心，又紧挨着火车站，南来北往的人流络绎不绝。机遇，就藏在这熙熙攘攘的人潮里。凭着真材实料和一股子实在劲儿，何素芳的烧烤摊渐渐站稳了脚跟。那抹诱人的炭火香，开始飘进越来越多驻马店人的夜生活。

今年51岁的刘先生，是当年的铁杆顾客。他家住市区交通路，几乎每周都要去“报到”。“特别是中山街歌舞厅开起来之后，那去的就更勤了。”刘先生的话语里带着怀念，“那年代的羊肉串，一块钱能买10串！我和几个朋友，经常先在老婆的摊子上点五块钱的羊肉串，再买上一捆啤酒（那时一捆是9瓶），然后拎着走进歌舞厅，就能嗨玩一整个晚上……”

5块钱、50串羊肉串、9瓶啤酒，一个恣意欢畅的夜晚。这是属于20世纪90年代初驻马店年轻人的简单快乐。而“中山街老婆烧烤”，是这快乐拼图中不可或缺的一块。

何素芳脾气好，嗓门大，性格开朗得像冬天的炉火，无论男女老少都能跟她聊上几句。但最让人印象深刻的，还是她每晚那标志性的一嗓子——生意火爆，串儿供不应求时，她会突然对着二三十米开外的自家方向，气沉丹田，高声喊道：“把串拿过来！”或是“再拿几个腰子！”

声音洪亮，穿透喧嚣。不出一分钟，必定有人端着刚穿好、还带着鲜气的肉串或腰子，从小院里小跑着送来。这生动的一幕，如同经典电影镜头，稳稳地扎根在一代人的记忆深处，以至于很多中年人如今谈起，仍觉历历在目。

那时的“中山街老婆烧烤”已是驻马店烧烤界毫无争议的“顶流”。到了夏季旺季，摊位前一座难求是常态。当时甚至流传着一句戏言：“没吃过‘中山街老婆烧烤’的羊肉串，都不算地道的驻马店人。”

招牌背后是人心

“中山街老婆烧烤”的名气，不仅仅来自羊肉串的便宜和好吃，更源于老板娘何素芳那份豪爽与宽厚。

有时客人酒足饭饱后，一摸口袋才发现钱没带够，面露窘色。何素芳总是大手一挥，爽快地说：“没事儿，下回来吃的时候一块儿给就行！”有相熟的食客会打趣地问她：“老婆，你就不怕我以后不来了，赖你的账？”何素芳听了立刻哈哈大笑，回的话至今听来仍觉敞亮：“少你这百八十块钱，穷不了我，也富不了你，怕啥？”

这份信任与豁达，比任何调料都更能留住人心。她的烧烤摊，不仅是满足口腹之欲的地方，更成了一个充满人情味的温暖角落。

传承与回归

岁月不饶人。长年累月从傍晚站到凌晨，一站就是七八个小时，何素芳渐渐感到力不从心。她的儿子王坤和儿媳小燕就在这时接过了担子。看到孩子们很快就能独当一面，2006年，何素芳放心地将烧烤摊交给了他们，自己退居“二线”，当起了“后勤部长”，每天清晨去采购最新鲜的羊肉和鱼，下午再领着工人在家里穿串。

2016年，伴随了几代人成长的中山街面临拆迁，经营了整整29年的“中山街老婆烧烤”无奈落下了帷幕。王坤夫妇前往郑州打工，何素芳也搬离了老地方，开始颐养天年。

然而，味道是刻在骨子里的乡愁。那股炭火香，始终萦绕在许多老驻马店人的心头。2022年，疫情结束后，在许多老食客的频频呼唤下，王坤和妻子回到了驻马店，在市区学院路与文化路交叉口觅得一处小院，毅然将那块承载着无数记忆的招牌——“中山街老婆烧烤”，重新挂了起来。

“消失6年的‘中山街老婆烧烤’重出江湖！”消息一出，立刻点燃了全城的热情。人们蜂拥而至，不仅为了那口熟悉的滋味，更是为了重温一段属于自己的青春记忆。

如今，记者再次见到何素芳老人，她依然精神矍铄，声音洪亮，开朗的笑容一如往昔。属于她的炭火岁月已然告一段落，但她亲手铸造的“中山街老婆烧烤”这块金字招牌，却在儿子的手中继续熠熠生辉，散发着跨越时代的诱人魅力。

中山街老婆烧烤，早已不仅仅是一个烧烤摊。它是一个时代的记忆，是一代人青春的注脚，是驻马店这座城市里，生生不息的烟火人间。那年头的喧闹与那滋味的醇香，共同酿成了一坛岁月的酒，时间愈久，愈是醉人。

责任编辑：梅雅平

文章来源：http://www.zmdnews.cn/2025/1202/835681.shtml