田亩可乐

文/孙秋鹏

有一首短歌《击壤歌》：“日出而作，日入而息。凿井而饮，耕田而食。帝力于我何有哉。”《击壤歌》是中国现存最早的民间歌谣之一，相传创作于帝尧时期，反映了先民安居乐业的生活图景。

“日出而作，日入而息”，是说跟着太阳的起落作息，顺应自然的节律。“凿井而饮，耕田而食”，自己动手凿井取水，开垦田地种粮，自给自足。这大概是上古时期，一位农夫在田间劳作间隙，随性哼唱的歌谣，没有华丽的辞藻，更没有刻意的雕琢。

文人的笔墨往往追求格律与文采，是对语言文字精心打磨的辞章。可也有《击壤歌》这样的，全然不顾文采，没有典故、修辞、铺垫，就是这么直白，只是在诉说自己简单的生活与坦荡的心境。

去年深秋，我去了西平县嫘祖镇的乡间，那里远离城市喧嚣，不乏世代耕作的人。我看到一位老农蹲在田间，拾取收割时遗落的豆荚，嘴里念念有词：“日头爬坡荚开豆，农民地里勤动手。盼来丰收家家乐，一捧金豆福常有。”

旁边的村干部告诉我，这老农是村里的“文化人”，种了一辈子地，这片田是“平整土地”时他开垦的，今年的黄豆收成特别好，他就这么反复念叨着，自得其乐。听有人夸，老农又即兴一首：“九十秋来蹲田头，指捏豆粒乐悠悠。春播一粒秋满斗，风调雨顺人不愁。”

这以后我再读《击壤歌》时，眼前就会浮现那位老农念叨的模样。传统的农民自古和农田密不可分，他们认为有丰收盼头的劳动是最长久最难得的快乐。当丰收铺天盖地到来时，劳动的喜悦会无边无际地漫溢。而在劳动中的人自然而然地发声为文，读者读来，感情就直达肺腑。

虽然有人觉得《击壤歌》过于浅白，可典籍把它记录了下来。如今，民间的表达或许不够精致，但在文学里，我觉得这种本原的悸动格外珍贵，像拾豆老农的那种文字仍然值得我们关注。

作为几辈都是农民的后代，我也为农民赋一首自娱：“日升东陌，月落西塘。潕水浇田，豆麦盈仓。田亩可乐，乐无疆。”

责任编辑：杨姗姗

文章来源：http://www.zmdnews.cn/2025/1224/837212.shtml